待皇上对苏大人失去信任，二位大人将秘方的事情往苏大人身上一推，结合我们掌握的所有证据，十个苏大人估计也不够皇上砍的。”

……

“我呸！什么同流合污？咱们这叫匡扶正义！”黄国安狠狠瞪于廷尉一眼。

继而，他再不理睬于廷尉：“虞四小姐别理这老匹夫，你且继续说，你是如何知道妖道今晚一定会去王麻子胡同的？”

“秘方！”虞夕弦眼眸微眯：“那日妖道比我们早一步见到阿黛的尸体，定是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，所以，他对两张秘方深信不疑，也势在必得。只可惜他没有得到刘老先生的遗骨，搞不清楚秘方到底有没有落入蒋大人和于廷尉手中，只能耐着性子躲在王麻子胡同这种地方等候时机。

另外，十年前的皇室丑闻实在太惊世骇俗，京城传得沸沸扬扬，坊间茶馆甚至有说书先生将这段丑闻改编成了段子流传，便是我与娘亲住在平江县很少出门，亦有耳闻。

然事关重大，仅靠谣传不可行。为落实证据，刘譞专门托人查阅了宫廷密档。发现，关于这桩皇室丑闻的记载都异常模糊，且遮掩痕迹明显，足以说明民间传闻并非空穴来风。只是，这中间有个悖论。想这桩丑闻性质恶劣，当年皇上为保住颜面几乎将所有知情者屠尽。可为何，民间传闻却从未间断过？”

“你是说，这是妖道自己放出的流言？”黄国安瞠目结舌。

“嗯！”虞夕弦点头：“唯有妖道才具备这种能力，也只有他，神龙见首不见尾，令皇上追杀十年都不成。”

“这厮脑筋不正常吧？”黄国安惊诧不已：“他都成了丧家之犬，怎地还这般不消停？难道他真的不怕死？”

“他当然怕死！但艺高人胆大，先帝和皇上耗费数年都杀不了他，妖道又有何惧？

想他自视清高，却被皇上逼得走投无路，难免会在虚荣心和嫉妒心的驱使下放出流言。这么做，不过是想让世人知道他本事通天，便是皇上也奈何不了他。

他还想跟世人炫耀，他虽是江湖中人，却险些颠覆江山社稷，差一点成了隆安王朝未来皇储的假父。

他更想让皇上知道，即便他走投无路，也能与皇上相抗衡、伺机报复。”

“啪！”黄国安拍案而起：“当真狂妄至极！”

“确实狂妄至极。而如此公然藐视皇权，非正常人敢为。由此可见，妖道不仅胆大包天，还是个相当自负危险的家伙。这样一个高调到肮脏糜烂的人，好不容易回到京城，他若不去窑子里快活快活，岂不白活一世？

问题是京城是皇上的天下，苏大人又熟悉他的品性，便是防着这两股势力，妖道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去规格较高的销金窟。正所谓大隐隐于市，小隐隐于林，往往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之处。因此，他只管去那种最低档、最隐蔽、最令豪门士族瞧不起的地方藏身，不但逍遥自在，还能坐山观虎斗，让苏大人替他当马前卒与皇上作对。

另外，昨日我让刘譞帮忙画了张京城地图，对每个区域进行反复假设筛查。不管我从什么位置出手，最终，我的关注点都在地形最为复杂，却最有利于躲避逃跑的王麻子胡同。

所以今晚，我才让刘譞重点排查王麻子胡同。”

“刘譞是何时查阅宫廷密档的？”于廷尉突然插嘴问。

“我没有亲自查阅。”刘譞道：“我是托朋友帮的忙！”

“刘譞哪位朋友如此神通广大，连宫廷密档都查阅得到？”

“是……”迟疑一下，刘譞道：“北晋王爷！”

“北晋王爷？”于廷尉和黄国安同时吃了一惊：“刘譞居然与北晋王爷交好？”

“怎么可能？”刘譞坦然一笑：“实不相瞒，此事乃托了我一个姑母的福。我那姑母曾给北晋王爷当过乳母，当日听说我在查案时遇到难处，便主动去请北晋王爷帮忙。

原本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打算，哪想北晋王爷竟如此好说话，不但答应了，还当真把查到的内容帮我抄录了一份，以助我们参照查验。

不过此事干系重大，我和蒋政大人、夕弦核对过之后便将北晋王爷的手书焚毁了。所以，还请黄老将军和于廷尉也替我们保密。”

“这个自然！”于廷尉尚未开口，黄国安已大掌一击：“素来听闻北晋王爷身患胎疾，最不喜与人打交道，便是后宫妃嫔都没几人见过他。不曾想，竟是这般侠肝义胆之人。诶，刘譞，既然你姑母有这等福缘，可否待此案结束后请你姑母帮忙引荐，让老夫也去北晋王府好好拜见拜见呢？”

“你怎地谁都想结识拜见？”于廷尉伸手揪住黄国安的胡子：“这么大岁数了偏偏只长胡子不长脑子，那北晋王爷行事低调，你这么个大老粗跑上门去咋咋呼呼弄得满城皆知，以后王爷还如何清修？万一拖累了北晋王爷的身子被皇上怪罪下来，你个老匹夫倒是有多少条命去偿还？”

“撒手！快撒手！”黄国安痛得呲牙咧嘴：“不去就不去，至少让老夫请刘譞姑母帮忙带两句感谢的话嘛！难不成你就能心安理得坐享其成？”

刘譞和蒋政瞧着于廷尉二人互掐乐不可支，虞夕弦却突然移开视线，冷声道：“喂！听够了吧？既然妖道已经醒了，就自己交代吧？免得惹恼了诸位大人，白白承受皮肉之苦！”

“他醒了？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北晋王爷？刘譞、黄国安、于廷尉和蒋政“哗啦”一下全围了上来。

刘譞率先走到妖道身边。用脚踹了两下，但见妖道毫无反应，他又迟疑地扭头看向虞夕弦：“夕弦，我踢他都不动，怕是还没醒吧？”

“呵！”虞夕弦冷笑：“装死可是妖道的拿手好戏，刘譞莫被他骗了。”

也不看刘譞，虞夕弦的视线只牢牢盯住妖道：“昏迷之人呼吸虽微弱，却有呼吸。可是从我方才分析那四点理由之时起，便发现妖道的呼吸突然锐减，胸口起伏程度几乎察觉不到，而他的耳朵，却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两下。难道，这不是妖道在故意屏住呼吸，偷听我们说话吗？”

“啊？”刘譞、黄国安和于廷尉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皆面面相觑。

蒋政不会武功倒罢了，黄国安、于廷尉和刘譞可都是习武之人，尤其是黄国安，称其武功盖世也不为过。大家同在一间审案堂，怎地他们仨都未察觉到妖道的气息变化，虞夕弦却发现了？

最要紧的是，方才他们听虞夕弦分析得入迷，虞夕弦自己也在思考解释，压根没闲着。难不成，这小丫头还能一心两用？

……

几人正打算上前查探，妖道却自己动了起来，吓得大家都是一惊，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。

“姑娘误会了！”妖道的声音里带着股邪魅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：“贫道只是觉得，姑娘既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，难道还怕我逃跑不成？”

“呵呵！”虞夕弦突然笑起来。她笑得很好看，像只狡黠奸诈的小狐狸，眸底却隐藏着一丝冰冷：“妖道是想让我们给你松绑吧？难道你觉得，我等特别傻，特别好骗？”

妖道好歹上了年纪，被一个小丫头这般冷嘲热讽，一张老脸霎时间憋得通红：“贫道不敢奢望松绑，但是，黄老将军乃朝廷重臣身份显赫，对待战俘尚且以礼待之，更何况自己同胞。所以，还请姑娘看在黄老将军的面儿上行个方便，将蒙着贫道眼睛的黑布去掉可好？”

“该死的老狗！”虞夕弦尚未开口，黄国安已离座大步行到妖道面前，“啪”地一掌，重重拍在妖道头顶上：“虞四小姐刚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好骗，你就来诓骗老夫。老夫认得你是哪只鸟，凭什么要给你面子啊？还同胞？你可是觉得我们这几人当中唯有老夫头大无脑，是个特别好骗的蠢货，所以故意将老夫拎出来羞辱？”

黄国安今年虽已五十多岁，但他是个叱咤风云的武将，这一掌没留半点情面，直拍得妖道头晕眼花、满嘴血腥，差点一口气倒腾不上来晕过去。

生怕这话莽夫再来第二下直接将他拍死，妖道脱口嚷道：“黄老将军手下留情！贫道……贫道没这个意思……”

“那你是几个意思？”黄国安满脸怒气。

“贫道……贫道就是想瞻仰一下黄老将军的尊荣……”

“老子又没死，需要你个妖道瞻仰个甚？还尊荣？老子长得很见不得人吗？想当年，老子可是迷倒过京城内外多少美丽少女，还需要你个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评判？你这都不是羞辱老子，又是甚？”

黄国安上前挑衅虞夕弦并未阻止，对于妖道这种人来说，斗智斗勇不如真刀真枪，简单粗暴的法子或许更容易让他方寸大乱。可是，黄国安当真是个奇葩，便是审讯犯人，都能闹出这许多花样，虞夕弦实在没忍住，一下子笑出声来。